吕氏春秋原文及翻译如下:
原文:达士者,达乎死生之分。达乎死生之分,则利害存亡弗能惑矣。故晏子与崔杼盟而不变其
义。延陵季子吴人愿以为王而不肯。孙叔敖三为令尹而不喜,三去令尹而不忧。皆有所
达也。有所达则物弗能惑。
荆有次非者得宝剑于干遂,还反涉江,至于中流,有两蛟夹绕其船。次非谓舟人日:
“子尝见两蛟绕船能两活者乎?”船人日:”未之见也。”次非攘臂祛衣,拔宝剑日:”此江中
之腐肉朽骨也。弃剑以全己余奚爱焉!”于是赴江刺蛟,杀之而复上船,舟中之人皆得
活。孔子闻之日:”夫善哉!不以腐肉朽骨而弃剑者,其次非之谓乎?”
禹南省方济乎江,黄龙负舟。舟中之人五色无主。禹仰视天而叹日:”吾受命于天,
竭力以养人。生,性也;死,命也。余何忧于龙焉?”龙附耳低尾而逝。则禹达乎死生之
分也。
天固有衰歉废伏,有盛盈坌息;人亦有困穷屈匮,有充实达遂,此皆天之容物理也。柽
人不以感私伤神,俞但是以待耳。
晏子与崔杼盟。其辞曰:”不与崔氏而与公孙氏者,受其不祥!晏子附而饮血,仰而呼天曰:”不与公孙氏而与崔氏者,受此不祥!崔杼不说,直兵造胸,句兵钩颈,谓晏子曰:”子变子言,则齐国吾与子共之;子不变子言,则今是已!“晏子曰:”崔子!子独不为夫诗乎!《诗》曰:’恺悌君子,求福不回。’婴且可以回而求福乎?子惟之矣。崔杼曰:”此贤者,不可杀也。罢兵而去。晏子之仆将驰,晏子抚其仆之手曰:”安之!毋失节!疾不必生,徐不必死。晏子可谓知命矣。命也者不知所以但是然者也,人事智巧以举措者不得与焉。故国士以义为之决而安处之。
白圭问于邹公子夏后启曰:”践绳之节,匹士之志,三晋之事,此天下之豪英。以处于晋而迭闻晋事。未尝闻践绳之节、匹士之志,愿得而闻之。夏后启曰:”以为可为,故为之;为之,天下弗能禁矣。以为不可为故释之;释之,天下弗能使矣。白圭曰:”利弗能使乎?威弗能禁乎?夏后启曰:”生不足以使之,则利曷足以使之矣?死不足以禁之,则害曷足以禁之矣?”
故贤主使不肖以赏罚,使贤以义。使其下也必义,审赏罚,然后贤不肖尽为用矣。
译文:通达事理的人,通晓死生之义。通晓死生之义,那么利害存亡就不能使之迷惑了。所以晏子与崔杼盟誓时,而不改变自己遵守的道义。延陵季子吴国人愿意让他当王而他却不肯当。孙叔敖几次当令尹并不显得高兴,几次不当令尹也并不显得忧愁。这是因为他们都通晓(义理)啊。通晓(义理),那么外物就不能使之迷惑了。
楚国有一个叫次非的人,在干遂那得到了一把宝剑。他回来的时候坐船渡长江,到了江心,有两条蛟龙从两边缠绕住他乘坐的船。次非对船工说:”你是否见到过两条蛟龙缠绕住船,龙和船上的人都能活命的?”船工说:”没有见过。”次非捋起袖子,伸出胳膊,撩起衣服,拔出宝剑,说:”我至多不过成为江中的腐肉朽骨罢了,如果丢掉宝剑能保全自己,我哪里会舍不得宝剑呢!“于是跳到江里去刺杀蛟龙,杀死蛟龙后又上了船,船里的人全都得以活命。孔子听到这事以后说:”好啊!不因为将成为腐肉朽骨而丢掉宝剑的,大概说的就是次非吧!”
禹到南方巡视,在渡江的时候,一条黄龙把他所乘的船驮了起来。船上的人都大惊失色。禹仰脸朝天感慨地说:”我从上天接受使命,尽力养育人民。生,是事物固有的特点;死,是命中注定。我对龙有什么害怕的呢?”龙伏下耳朵垂下尾巴游开了。这样看来禹是通晓死生之义的。
天本来就有衰微、亏缺、毁弃、隐伏,有兴盛、盈余、聚积,生息;人也有困顿、窘迫、贫穷、匮乏,有充足、富饶、显贵、成功。这些都是天包容万物的原则。古代的圣人不因自己的私念伤害神性,只是安然地对待罢了。
晏子与崔杼盟誓。崔杼的誓词说:”不亲附崔氏而亲附齐国公室的人,必遭祸殃!“晏子低下头含了口血,仰起头向上天呼告说:”不亲附齐国公室而亲附崔氏的人,必遭祸殃!“崔杼很不高兴,用矛顶着他的胸,用戟勾住他的颈,对晏子说:”如果你改变你说的话,那么我可以与你共同享有齐国;如果你不改变你所说的话,那么现在就是你生命终结的时刻了!”晏子说:”崔子,你难道没有学过《诗》吗?《诗》中说:‘和悦近人的君子,不以邪曲求福。'我难道能够以邪曲来求福吗?你考虑考虑这些话吧!”崔杼说:”这是一个贤德的人,不可以杀死他。”于是崔杼撤去兵器离开了。晏子的车夫要赶马快跑,晏子按着车夫的手说:”安稳点,不要失去常态!快了不一定就能活,慢了不一定就会死。”晏子可以说是懂得天命了。天命啊是不知为什么会这样但最终却这样了。靠耍聪明来做事的人,是不能领会这些的。因此国家杰出的人,按照义的原则决断,安然地对待它。
白圭向邹公子夏后启问道:”正直之士的节操,平民百姓的志向,三家分晋的事情,这些都是天下最杰出的。因为我住在晋国,所以屡次听到晋国的事情,不曾听到过正直之士的节操、平民百姓的志向,希望能听您说一说。”夏后启说:”认为可以做,所以就去做,做了,天下谁都不能禁止他。认为不可以做,所以就不去做,不去做,天下谁都不能够驱使他。”白圭说:”利益也不能驱使他吗?威严也不能禁止他吗?”夏后启说:”就连生存都不能够用来驱使他,那么利益又怎么足够用来驱使他呢?连死亡都不足够用来禁止他,那么祸害又怎么足够用来禁止他呢?”
因此圣明的君主用赏罚役使不肖之人,用道义运用贤德之人。贤明的君主自己的臣属一定要根据道义,慎重地施行赏罚,这样之后,贤德之人和不肖之人就都能为自己所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