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起源
盎格鲁-撒克逊人来自于欧洲北部,今天的丹麦和与它接壤的德国北部地区。在罗马时代这里属于日耳曼尼亚地区,盎格鲁-撒克逊人是地道的日耳曼人。
盎格鲁-撒克逊人是一个统称,有时被简称为盎格鲁人。“英格兰”的意思就是盎格鲁人的土地。其实来到大不列颠岛的日耳曼人至少包括三个部分。
盎格鲁人因为来自盎格恩半岛而得名。在今天的地图上似乎已经找不到叫这个名字的地方了,它大致就是德国最北端与丹麦接壤的狭长部分,也就是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地区。
撒克逊人因为来自萨克森地区而得名。它位于盎格恩以南,今天德国的下萨克森州。下萨克森州的首府是汉诺威。最初的撒克逊人抵达英格兰一千年后,又一个来自汉诺威的萨克森人成为了英格兰国王,他就是乔治一世。
“撒克逊”和“萨克森”来自于同一个英文单词。考虑到长期以来中文翻译的习惯,下面的叙述里用萨克森指欧洲北部的那个地名,用撒克逊来指来自那里和抵达不列颠的那群人。还有朱特人(Jutes),来自盎格鲁人以北的半岛部分,也就是今天的丹麦。丹麦和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地区所处的半岛今天合称为日德兰(Jutland)半岛,意为朱特人的土地。
日耳曼尼亚包括了今天的德国及以北的欧洲地区。日耳曼人包括了很多部落,在日耳曼尼亚广阔的土地上居住和迁移。他们语言和生活方式相近,但又保持着各自的独立。
莱茵河是日耳曼人和凯尔特人的分界线。在罗马时代早期,这两大民族与罗马帝国一起瓜分了欧洲的土地。罗马在南、凯尔特人在西、日耳曼人在北,形成三足鼎立。罗马征服、同化了凯尔特人,但对日耳曼人四百多年的战争却始终无法取胜,反而最终被日耳曼人击垮。
凯撒曾经对他接触过的凯尔特人和日耳曼人进行过比较,大致的区别可以概括为:
一、凯尔特人的部落首领对部落事务进行管理,有很大的权威。日耳曼人似乎在平时没有这样的统治者,只有在战时才推选出具有绝对权威的首领。
二、凯尔特人分为祭司、武士和平民三个等级,平民需要缴纳重税但权利有限。日耳曼人没有私有权,没有等级之分,所有男人都是猎手和战士,不事农耕,但负有在本部落之外盗窃和抢劫的义务。
三、凯尔特人已经开始信奉罗马的神,开始使用文字。日耳曼人只信仰太阳、月亮等自然力量。
把凯撒的观点总结一下,就是凯尔特人更接近罗马人,比日耳曼人的文明程度要高。罗马人把未被征服和同化的异邦人称为“蛮族”。凯尔特人曾经是蛮族,但凯撒征服之后被同化了,成为了罗马人。而日耳曼人在罗马人眼中自始致终都是蛮族。
凯撒对日耳曼人的了解来自于同罗马交战过的几个日耳曼部落。这些部落地处日耳曼尼亚边缘地带,还不能代表整个日耳曼民族。凯撒之后100多年,罗马的历史学家塔西佗在他的《日耳曼尼亚志》里对日耳曼人作出了比较全面的描述。
环境。在塔西佗笔下,日耳曼尼亚“景物荒凉,风光凄厉”,“这一块地面虽然也有着种种不同的形状,但整个说来是一片密树参天、泥泞满地的地区”。
人种和性格。日耳曼人有着“蓝眼睛、金黄色头发和高大的身躯”。男人是天生的战士,“只有突然冲动的勇猛而不耐心于操劳和艰苦的工作”。“要想劝他们像向敌人挑战和赢得创伤那样地去耕种土地和等待一年的收成,那是困难的。而且他们还觉得,可以用流血的方式获取的东西,如果用流汗的方式得之,未免太文弱无能了。”
生活。日耳曼人还处于以物易物的原始阶段,居所简陋,衣着粗糙,甚至穿兽皮。畜牧和狩猎是主要的生活来源。土地是部落共有的,耕种的似乎只有大麦一种作物,将大麦发酵,酿造出酒精性饮料,就是原始的啤酒。日耳曼人嗜酒,“如果让他们纵饮,他们想喝多少就给他们多少,就容易使他们自动屈服,正如用力剑征服他们一样。”
家庭。日耳曼人实行一夫一妻,“大概是野蛮人中唯一以一个妻子为满足的一种人。虽然也有极少数的例外,但那些例外者并非出于情欲的作用,而是自于出身高贵才招来许多求婚者。”丈夫有权处罚不忠的妻子,不守贞节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妇女得到尊重,她们不仅操持家务,还随同部落出征,为自己的亲人呐喊助威,激发男人的斗志。受伤的战士“把自己的创伤带到母亲和妻子面前,而她们也毫不畏惧地要求查看和吸吮那些伤口”。在即将战败的时候,“这些妇女们不断地祈祷着,并且裸露着胸脯,这样便使男子们俨然感到她们即将被奴役,而妇女之被奴役乃是他们最痛心的事”。
统治者。不同于凯撒所记述的,塔西佗笔下的日耳曼部落已经出现了统治阶层。国王(可能是部落联盟的首领,相当于大酋长)按出身推举,但权力并不是无限的,不能一意孤行。祭司可以决定死刑、囚禁等刑罚。指挥作战的将领以勇力为标准,借作战的勇敢和身先士卒来博取战士们的拥戴,士兵也忠于他,为他死战,以苟全性命为耻。
部落会议。每个部族或者每个部落都有酋长,小事由酋长决定。遇到大事比如推选国王或酋长,或者审判罪犯或逃兵,先由酋长们协商,再召集全体部落成员召开大会决定。与会者用嘘声表示反对,用挥舞长矛表示支持。
司法。被大会宣判有罪之人将立即被处死,或者被判缴纳牲畜作为罚金。罚金的一部分交给国王或全体部落成员所有,另一部分交由受害人或其亲属。大会选举出酋长或者司法官,同时为他们每一个人任命一百名平民作为助手和顾问。
《日耳曼尼亚志》是了解早期日耳曼人的最一手的史料。有一些概念比如国王、酋长、司法官,或者是作者有意模糊,或者是从拉丁文翻译成现代语言的原因,含义不太明确。也有观点认为塔西佗为了抨击罗马日益腐化的社会风气,故意对日耳曼人的社会进行了美化,不足全信。甚至人有称之为“最危险的一本书”,因为德意志民族主义者凭借它宣扬德意志民族与生俱来的自由、坚毅、正直、淳朴、忠诚的品格,最终被纳粹德国利用,要“纯洁”日耳曼民族的血统,引发了现代历史上最悲惨的一幕。
《日耳曼尼亚志》里还提到了盎格鲁(书中称作盎格利人,Angalii)人,称他们为河流和森林所环绕。塔西佗说他们和其他的好几个部族都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但正是这个不值一提的部族,在200多年后,连同附近的撒克逊人、朱特人一起,开创了一个新的国家,并最终影响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