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进茂密的丛林,古木参天,遮天翳日,无论我们往哪边张望,都无法知道森林有多深的距离。
高耸入云的大树枝干上长出的气生根缠绕着一种奇异的虫子,它转动着蜻蜓眼虎视耽耽地对着我们,一片如蒲扇大小的树叶爬满了咬人的大蚂蚁,瞬间,鸡皮疙瘩布满我的身体。
地面潮湿的树叶下面是又软又滑的淤泥和腐烂的木头,一团团藤蔓和乱七八糟的匍匐植物让我们行走更加艰难。
此时丛林闷热异常,我们几个早己满头大汗,约翰看到我们四个大男人,个个蓬头垢面,精疲力尽。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大块烂木头说:“我们坐着休息吧!”
大约半小时后,约翰双手按住左小腿外侧,随即晕倔,待我们围上前,发现他的腿似乎被一种大型昆虫叮咬,被咬部位肿胀,呈紫黑色。
正当我们四处寻找凶手时,体长约3米,呈黄绿色,背部有黑褐色斑的蛇迅速向丛林深处逃去,尾部并能发出响亮的声音。我惊恐大叫:“响尾蛇!”
约翰全身发烫紧紧拉住我们的手,将一直在他背上的木箱移到我们跟前,两只眼睛死死盯住我们,“要把它送出去,你们四个人合作,两个人一次轮流抬它。”他嘱咐道。
“希望每个人都向我保证,在它到达目的地之前,绝不可离开它,你们朝南一直走将它送到丛林外白色房子的主人唐先生手上,你们将会获得无价之宝。”说完便痛苦地闭上双眼。
我们都郑重许诺,并含泪将约翰葬在一棵被雷电劈开的老树下。
2.
我们四个人是奇怪的组合,来自不同的地方,素不相识却在同一天被来自英国的探险家约翰先生网上招聘,和他一起参加这次穿越原始森林的探险活动。
我算是最年轻的,大学本科毕业后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在家无所事事整整两年。
比我大三岁的是从事教育的马强,他本是城镇一所初中的化学老师,因一位学生上课期间和同桌交头接耳,马强一气之下将他们痛批一顿并要求他们离开教室,拉扯中彼此有肢体冲突,家长小题大作不断到教育局和学校理论,学校为息事宁人竟要马强辞职。
其中满脸横肉的是厨师小李。还有一个络腮胡子是当地鞋厂老板麦智,由于资金断链,债主天天上门,只好结束工厂四处游荡。
其实我们都无法理解约翰那股探险激情,若不是他给的酬金特高,我们绝不会陪他走这趟神秘的探险。
但是约翰总是微笑地说:“有时人在生活中的发现会比金子的价值还要贵重。”
如今约翰抛下我们,原以为这次行动会以失败告终,但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他临终前给我们留下早己钉好,并密封的木箱。
我抚摸着这口神秘的木箱,陷入深深的沉默。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马强拿出一张地图,用手指着说。
“从地图看,它并不遥远,可要走到那里,不知猴年马月。”麦智面无表情地嘟哝。
“别忘了我们对约翰先生的诺言,只管走就是了。”厨师小李扯开嗓门喊道。
此刻我是多么怀念约翰先生啊!在这可怕的原始森林,每当我们遇到困难时,他总是及时鼓励我们,用自己的精神感染我们,给我们前进的动力。
3.
天空断断续续飘起迷朦细雨,脚上的鞋己深深陷入泥泞不堪的地面。
为了保存彼此的体力,马强作出如下安排:两个人共同抬着这木箱走在后面,前面那两个拄着拐杖扫除障碍或开路。
我找来一根粗壮的枯枝扛起木箱,小李接过枯枝另一端,我们慢慢地向前移动。
天色逐渐暗下来,丛林越来越密,危险和恐惧不断向我们袭来。
一路上我们一步步地走,刚开始走在前面的马强和麦智还相互交谈,有时还说些冷笑话。但当木箱换到他们肩上,他们便发现谈话似乎只会加重箱子的重量,增加身体的疲劳。
突然天空中一束白光刺向我们“天啊!这是哪里?”
一棵露出奇形怪状姿态的老树显得有些狰狞。
原来我们笨拙地在这苍茫的森林行走半天,又回到之前埋葬约翰的地方。
“迷路了!”回音响彻山谷,顿时寒冷侵染我们身体每一个细胞,我全身不停地颤抖。
“妈的,这口箱子到底装什么宝贝?”麦智狠狠地踢了几下木箱。
“冷静一点,我相信约翰不会骗我们。”马强大声嚷道。
于是我们沉默了,接踵而来的,则是比沉默更糟糕的东西出现了。
我双手交叉紧紧抱住自己冰冷的身体,想起妈妈亲手包的热乎乎馄饨,眼泪夺眶而出。
小李把头埋进臂弯,身体剧烈起伏,自言自语:“我的妻儿,我不该不辞而别。”
“够了,看你俩娘样,你们最先扛起木箱,是不是故意带着我们转回原地消耗体力,最后你们共同私吞这箱无价之宝。”
我瞪着麦智说不出话,小李紧握铁拳挥向他,麦智立刻和他扭打在一块。
马强拼全力拉开他们,崭钉截铁地骂道:“现在我们首先心态要调整好,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自乱毙命的!”
我们三个低下头。我盯着这残旧的木箱:感觉自己就像囚徒憎恨自己的枷锁一样痛恨它,又像地狱里的人渴望天使一样敬仰它。
4.
雨还在飘洒雨雾依旧浓郁地弥漫在森林每个角落。
湿透的衣服紧贴背部,似乎比寒冷更难熬的是饥饿,我们的食物早己消耗完,今天早上每人吃了两个野果。
“能不能走出这片森林?就看我们能否平安度过今晚?”马强郑重地说。
冷风袭来我们四个大男人围着箱子团抱在一起,张开嘴巴尽力吞下天空洒下的雨水。我的双眼变得模糊。
不知何时一阵阵微风拂来,风中还夹带着丝丝香味,我们睁开眼,遥远的天空一片湛蓝,再向四周望去,在老树的左后方开放着无数的花,红的粉的黄的紫的……,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我们那疲惫的身体立刻充满力量,麦智不知所措地摆弄着失灵的指南针,我赶紧蹲下仔细观察周围树干和岩石上的苔藓,苔藓通常长在背光处,所以苔藓多的地方,应该是北面。
“相信我一次,朝南面一直走吧!”我指着苔藓少的地方说。
“谁叫你是大学生,我们只相信你一次。”小李小声回应。
5.
前方不管有多艰辛,我们始终相信遥远的南方,唐先生一直在那等候我们。
这一天终于来临,大森林那堵严密的绿色高墙豁然打开,我们来到丛林边沿,眼前光芒万丈,一幢白色房子映入眼帘。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头热情地接待我们。饱餐一顿后麦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向老头提起约翰生前许诺的报酬问题。
“我可什么也没有,除了万分感谢你们实践了对我好朋友的诺言之外,我实在无法酬答各位。”老头把手一摊,满怀歉意地说。
小李指着木箱说“在这里面。”
马强也热切重复道:“在箱子里面。”
“请把它打开吧!”我们异口同声要求。
我们开始动手拆开箱子,一层一层全是木头。麦智大声说:“约翰给我们开的是什么玩笑呀?”
“我听见咔哒声了,快来看!”小李喊道。
我们聚拢过去,可是麦智从箱子里掏出来的,竟然是一块毫无价值的普通石头。
“我早就觉得约翰疯癫,还说什么箱子里有无价之宝。”麦智愤愤地说。
“我记得他的原话是这样的:如果你们能将它安全送到南方唐先生手上,你们将会获得无价之宝。”
“那又怎样呢?”麦智懊恼地嚷道。
我将自己的同伴反复打量,脑海里呈现原始森林的可怕经历。丛林中的一堆堆白骨似乎就在眼前。
“单枪匹马闯丛林,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进入丛林前人们的告诫不停在耳边回响。
“兄弟们,约翰先生让我们得到的是我们生命啊!如果没有这口木箱,没有诺言的约束,我们能活着走出丛林吗?”我激动地喊道。
这声音久久在我们每个人心中回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