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华山是第四天才去的,此前已经去参观了兵马俑、华清池、乾陵、法门寺等景点,只是感觉华山比较特别,放在前面。
此前说过,大唐不夜城有梦幻般的美,可是掺杂太多的人文因素,美得不真实;而兵马俑,非常真实,可是毕竟是陵墓,虽然有内涵,但是不好看。就好比对女子的审美,化妆或整容的,我们嫌弃她不真实,缺少自然美;素颜的吧,是很自然了,可是,又感觉没几个美丽的;难得有不化妆,又比较有自然美的,可是,有的又感觉她少了内涵;那么冰雪聪明、天生丽质、秀外慧中,既有好姿容又好身段,而且有气质有内涵的女子,又往往让人感觉高不可攀,望而却步,或者有很多对手你争夺,抢得头破血流;甚至有人不顾一切,妄图征服,结果惨死石榴裙下,而华山就是这样。
泰山雄,华山险。自古华山一条路,可见,号称中国第一险峰的华山不是浪得虚名。而它的险峻又让它吸引无数游客,不畏艰难,不惜血本,不远万里,前来一睹真容,正所谓,得不到,看一眼也好。
但是要看华山真容,着实不易。休闲式的旅行,在华山是不可能的。华山地处华阴市,东邻河南,距离西安有100多公里,车行约2小时;而且从景点入口到华山索道入口,须45分钟,加上中间排队买票、排队进入景点时间,还有吃饭时间,前后要耗费5个小时左右,所以那天早上我们是6:30必须到集合点的。而习惯从起床到出门必须半小时的我,只能5点就起床,泡好面、洗漱、收拾好必需品、吃早餐,一切准备就绪,已经快6点了。于是步行十几分钟,再乘地铁,6:30到集合点时,已经差不多是最晚才到的了,大巴上只剩后面的位置了,还好不晕车。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其实中间耗费饿时间比预计的还要多,我们是11点多才从景区大门进去的。时值暑假旅游旺季,虽然不是周六周日,但是游客的拥挤程度,如非亲临其境,是难以想象会是怎样。跻身人潮中就算你不前进,总会有人把你推着往前,就如同“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不走,就会如“前浪死在沙滩上”;也正因为有众多的忧虑,所以去华山我们是报当地“一日游”团的,尽管我不想跟团。
好不容易上了进山的专线车,也以为终于可以在车上眯眼补觉了。但是进山的路,却让你睡不着。不是路面不好,路是新修的,路面很平整,只是在迂回曲折的峡谷中穿行,而且慢慢盘山而上,路面相当狭窄,都是对向单线车道,没有路肩(自驾游是进不来的),而且那山路弯弯,远不是什么九曲十八弯能形容的,时而穿山而过,时而来个几近180度转弯,足可以让车上的你东摇西摆,偶尔心惊肉跳,无法安睡。还好沿途风景不断,加上前面几个老外时不时的拍照,录视频,还有弯道之处安装的凸镜,时不时吸引着我观看,让我注意力分散,睡意全消。
总算到达西峰索道停车点,以为很快就可以登上缆车,谁料想依然波折连连。400多步的阶梯,分三段拾级而上之后,在毒辣辣的阳光下,在没有一丝风的暑热中,腿真有些软了。谁说西峰分索道上下难度系数为1?谁说这是最舒服的登山途径?唉,埋怨之余,想着多年追寻的华山就在眼前,就算酷暑难耐,就算汗湿衣襟,就算晒成“黑妹牙膏”(导游提示不要带伞,我也没穿防晒服),我还是耐心地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排队,历经回形栏杆几十次迂回曲折的考验,我们终于可以接受下一个考验——高空索道的刺激。
据导游介绍,西峰太华索道全长4000多米,高度差接近1000米,并且是三段起伏曲折登顶,从起点到终点,如果没有意外情况,须22分钟。对于索道我是没有什么恐惧,小时候看《牛郎织女》,就特别羡慕七仙女衣袂飘飘、长袖飞舞,踏着彩云,从空中飘飘而下,翩然穿越千山万水的样子,以至无数次梦中,自己化身武林高手,身怀绝世轻功,从高山轻盈地飘落大地,梦醒后还回味不断……所以现在,倒是很想感受一下如神仙般凌空而上,飞越高山的感觉。我是背向“飞越”的,缆车启动那一刻,还是有点紧张,而有的同伴已经吓得闭上眼睛。其实缆车是相当平稳的,只是上升的过程中,总有陡峰渐渐靠近,那仿佛直撞山崖的逼仄感觉,引发车中有人惊叫之时,还是让人有些害怕。当缆车把我们渐渐带到半空时,一座座峻峭的山峰尽在脚底,环顾四周,全是悬崖峭壁,峭壁之下,深不见底;回顾身后,陡峰林立,山如斧削,其下更是深不可测,此时,终于有点忐忑,不敢再回头看;脑中浮现电视报道缆车事故的画面,心跳有点加速,于是双手不由自主地拽紧刚刚拍照的手机;再透过玻璃窗,看看粗大结实的索道,又渐渐宽心……唉,以后可千万不能带老人乘坐缆车!
缆车的终点站,在华山西峰的一个隧洞里。下车走出隧洞口,便直奔第一个目标:最险的西峰顶!其实,西峰和南峰是相连的,其间形成一个不到90度的“V”形。到达在二峰的分叉口,立马便被险峻的西峰吸引过去。西峰名义上是峰,其实就是一块巨石,所谓的登山之路,其实就是石头上面约一米宽的、人工凿成的不规则阶梯,可供双向各一人往来,多则危险;而且阶梯是自左往右略有倾斜的,两面都有铁索护栏,但只是增加一点安全感而已;因为两面皆为绝壁,南面90度的绝壁,几乎寸草不生;北面其实也是绝壁,只是相对没有那么陡峭,但是也极其陡峭,只是几米以下,有些树木攀爬着生长在那里,就算掉下,还有树枝挡着,给人稍觉安全一点点儿。谨记“走路不观景,观景不走路”的告诫,我小心翼翼的追随别人的脚步往前攀登,偶尔停下来观景,但到底还是有些惊悚,担心万一有人不小心摔倒,被碰到怎么办?所以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切不可鲁莽。
西峰又名莲花峰,因为接近峰顶的翠云宫前,有石凸起,如一莲花绽放,据说就是“宝莲灯”,沉香劈山救母就在此峰,不过一切全凭想象,你觉得像它就像,就算它实际一点儿也不像。当然看不到华山圣母,看不到沉香,更看不到二郎神与哮天犬的一丝痕迹,但人们就愿意在此留影,把神话融入自己的记忆,让华山的保持着神奇的色彩。其实神话的美丽,往往就在于那是人们心中的一个美梦,是超现实的,不必刻意去证实真假。
穿过翠云宫(客栈),直奔峰顶——其实也是巨石的一部分,只是要攀着锁链才能爬上去。西峰之巅周围以锁链为栏杆,并有铁丝往防护,如非刻意翻越,或拥挤推搡,一般不存在什么危险,只是凹凸不平,中间凸起,四面倾斜,数尺见方,容不下多少人。站在2000多米高的西峰顶,还真有一种征服感,虽然我借助了缆车,但毕竟还是达到了目的地。极目远眺千里江山,尽收眼底。东、南、北三个方向(也许不准确,有点不辨方向),除了山还是山,因为簇拥着华山的,还有无数剑指苍天的山峰,远远望去,虽不如南方高山满眼苍翠,但是依然绿色居多,只是依稀看到白色斑点四散点缀,可知此地到处是石山。看过张家界的御笔峰,峭则峭矣,但缺乏一种大气,相比之下,如同小巧的艺术品;华山的险峻,更具阳刚之气,让人惊叹自然的大手笔之余,心生敬畏;近看,尽是峭壁陡立,奇峰突兀,灰白色的绝壁上,点缀着不规则的绿色——那让人感慨万千的顽强的生命力啊!往西面看去,山峰之外,一片莽苍,隐隐约约可见房屋、农田,还有蜿蜒曲折的河流,不知道是黄河,还是渭河……只是猜测,那是渭河平原的方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以为固”,贾谊在《过秦论》中的描述,可见华山的险要地势,还有黄河与函谷关对关中的重要作用。“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此时的我,想得有点多了。
从西峰下来,便往南峰,即华山的最高峰,比西峰高70米左右。
登上南峰的路没有西峰的险,但是比西峰要陡。而且从距离峰顶20米左右,回看西峰,更觉西峰之险,也更能看清西峰顶的形状:如一个反扣的汤匙,或者,想象力丰富点,像一个玉如意。但不管如何站在比西更狭窄的南峰顶,我是无法尽情赏风景的,因为,地盘太小,排队拍照的人又是那么的迫不及待,或许都想定格自己身处华山最高峰的瞬间吧,给以后留下无尽的回味:虽然不敢华山论剑,但总算登上华山之巅。看着仅能容下十人左右的华山之巅,想着金庸笔下的华山论剑,哑然失笑,当然没有半点对金老先生的不敬,虽然金庸先生都没登上华山之巅,是前几年到才到达北峰,题写“华山论剑”四字。但是他极其丰富的想象力和灵动的文笔,着实令人佩服。只是在此比武是万万不能的,众多武林高手,何处下足?洪七公和老毒物也不可能在这里呆那么久,因为这里不但没有美食,就连维持生存的食物都难找;况且一旦失足下去,足可以粉身碎骨。底下没有绝情谷,没有把人托住的树枝,也没有可以让小龙女生还的深潭……东方不败,敢在此动武,南峰必败!
从南峰下来,已经有些累了,但是还有一个地方是我一定要去见识一下的,那就是华山网红——长空栈道,华山天险之首。要绕到那里先要从山的东南向往下将近100米,这意味着,一会返程还须往上爬100米。没有半点犹豫,因为无数次搜寻那里的图片来观看,加上去年7月某视频,长空栈道的知名度更是直线飙升,百闻不如一见,此行如果不能亲眼目睹,日后必定后悔不已。
此路可以通往北峰和东峰,可是没时间也没精力再攀登了,只是途中那一段在接近80度的陡壁开凿的小路,让我感觉到从北峰线路攀爬的惊险,也多了一份无法体验攀越重重峭壁之感觉的遗憾;另外遥望通往东峰那长长的小道,还有若隐若现的道观,想着朋友说到观看日出的景象如何奇伟,如何瑰丽,多少还是有些失落。“世间好语书说尽,天下名山僧占多”(当然华山上的主要不是寺庙,是道观),想不到华山这么险要的高峰,也能修建道观与客栈,不知道狂风暴雨的时候,在高山之巅,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无限风光在险峰,或许,要想欣赏天下至美之风景,必然要历经磨难的重重考验吧!
经过南天门,终于看到了长空栈道的入口,只是上面挂着一个牌子,赫然写着:设备检修中,暂停开放!估计去年7月下旬以后就开始关闭了吧。还好栈道的最上层还是可以过去的,而且有很多游客过去,当然也有的人到了入口,便觉双腿发软,头晕目眩,不敢再往前了。我略有点惴惴不安,向前走了几步,刚好有人返回,我紧贴石壁往里面避让,往外面我怕呀,忍不住再走两步,终究还是被后面的人一声“好害怕呀”吓退了……可是,又忍不住探头往下一看,万丈悬崖,根本看不到底,眼睛有点发黑,于是赶紧往回走!然后回头从入口的左侧,爬上栈道的观景台,不安的内心,让我还是不敢太靠近防护的锁链,但是可以饱览长空栈道的大风采:我惊讶是谁开凿的,需要怎样的付出!人类的勇敢,真是千万不可以低估。那大概只有30厘米宽的栈道,上下皆为90度的绝壁,而且没有任何树木阻挡,或者借助攀爬,没有护栏防护,只有铁链可攀——不知道谁那么厉害,能把铁链拉过去,还固定下来——步步惊心哦。我不得不佩服攀越者的勇气,只是据说,体验这刺激,除了要承受得住身居绝壁的心理考验,还得具备足够的体力。因为有时运气不好的话,会遇上“猪一般的队友”:有人半道腿软,哇哇大哭,死活不肯再走。他不走你就无法过去,有时需要耗费几小时,耐心劝慰开导,让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回去。
说实在话,长空栈道,虽然不是蜀道,但是让我体会到“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的险境,也感受了一把“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的真切感觉。
华山归来,腿不是吓软的,是累酸的。半夜的疼痛也是此行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