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轻点轻点……”我已经很轻很轻地给外公揉腰了,可是外公还是禁不住叫了声,一时手足无措,停在了那儿。外公转过头来,笑笑说:“好了,不痛了。来,左边再按几下。”外公又转过身去,我看着他微微有点驼的脊背,脊柱的一个个突起清晰可数。外公把头静静地枕在椅背上,可我的思绪又飞回了几天前……
连续几天都下着雨,蒙蒙的细雨,如烟如雾,轻轻地落在山核桃叶上,在狭长的叶上又慢慢凝成水珠,悄悄地滑向叶尖,在叶尖停留片刻,便迫不及待地跃向地面,融进了泥土中。
雨终于停了,外公便急着要去后山修一座小木桥。虽说路不是很远,可是看着雨后泥泞而又湿滑的山路,我很想劝外公过几天,等路都干了再去,话还没说出口,外公已扛着几段碗口粗的木头,提着一把锄头向后山走去。我静静地看着外公小心翼翼地走在山路上,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核桃林中。
过了好久,天空中又飘起了雨,很轻很柔,无声地附在山核桃狭长的叶片上。外公还没有回来,外婆走出屋看看,又走进屋来,一边收拾雨具,一边埋怨外公像个急性的猴子。我赶紧跑过去问:“外婆,要给外公送雨披?”“嗯!”外婆点了点头。我自告奋勇地说:“我去,你就在家烧饭吧!”说完,我撑起伞,夹着雨披向后山走去。
山路泥泞而又湿滑,我小心翼翼地走着,拐过一道弯,我就看见外公正伏在沟里搭木头。我稍稍加快了脚步,走到外公身旁说:“外公,快披上雨衣吧!”外公转过身来了,雨水已浸湿了他的头发,贴在他清瘦的脸上。汗水混着雨水,沿着他深深的皱纹往下淌。外公扬起胳膊,用已被雨水打湿的衣袖抹了一下脸,说:“就要好了,你就在旁边等一会儿吧。”说完又伏下身去,用锄头把木头的两端敲实,然后又扒些碎石把木头的两端填实。
我看着外公削瘦的背影拱伏在沟里,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微微有些驼的背上,脊背中一节节的突起清晰地映了出来。正当我走神的.时候,外公直起了身,把锄头靠在一边,双手慢慢地放在身后,握成拳头轻轻地敲打自己的腰,好让身子舒展开来。看着我呆呆地表情,外公笑笑说:“好嘞!可以回家喽!”说完抓着沟边的一丛草想爬上来,只听“哎哟”一声,外公又把脚收了回去,静静地站在沟里。我急忙问:“外公,你怎么了?”“腰闪了!我再站一会儿,你在上面等我一下,别着急。”好一会儿,外公似乎好了一些,又抓着那一丛草,慢腾腾地爬了上来。
正当我准备起身回家时,外公似乎又忘了什么似的,慢慢地又转过身去,走到小木桥上,双手插着腰,用脚这儿蹬蹬,那儿蹬蹬,直到满意了,才和我一同回家。
山路不长,在泥泞而又湿滑的山路上我们慢慢地走着。我疑惑地问道:“外公,桥那边的那片山核桃是我们家的吧?”外公笑笑说:“不是,我们的还要远,不在这儿。”我更困惑了,“那你为什么还要雨天来修桥?”外公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一定要自己的山核桃林才去修?”外公停了一会儿又说:“知道吗,给人方便,有时候也是给自己方便!”
雨渐渐停了,经过几天雨水洗濯的山核桃叶更青绿了,我一边体味着外公说的话,一边回头望望,一条蜿蜒的山路消失在山核桃林中,我仿佛看见了一群群挑着担的农家人,踏实地走在山路上,他们的说笑声在山林间悠悠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