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回到璇玑宫,一派心事重重的样子,邝露上前着急地问说:“殿下,锦觅仙子怎么样了?”
润玉心不在焉地回说:“多亏有水神仙上出手相救,锦觅仙子已经无碍了。”
“锦觅仙子竟是水神之女……依照四千年前的约定,她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润玉扶着鬓角,心烦意乱地在璇玑宫内来回踱步。
润玉甫一回来,没有先去知会灵犀一声,就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她才好,本以为水神长女永远都不会出世,孰料他去了一趟花界,结果发现了‘意外之喜’——原来,锦觅仙子竟是水神之女,也是他早就定下名分的未婚妻子。
若是以往在没有遇见灵犀之前,他或许会高兴,但是现在……
无端地他的解除婚约之路变得遥遥无期,再无希望。
邝露是除了灵犀之外,润玉心声的唯一倾听者,显然在这种情况下,润玉选择告诉邝露。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微和荼姚是豺狼配虎豹,登对的很,邝露与润玉也是。人一般会喜欢与自己一样的人,邝露泉水一般的性子,不求回报的爱情,都映照了润玉对灵犀的爱。
“锦觅仙子不是……天帝陛下的骨血么?”
“父帝赠与她的灵力,与她自身灵力属性相冲,水神已经亲自试探过了,确认了锦觅仙子就是他的骨肉。不久便会当众认亲……”
“邝露看得出来,殿下似乎很不开心,是因为……灵犀仙子么?”邝露斟酌片刻之后小心地问道。
润玉确实很不开心,按理来说他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妻子,应该高兴才是,可他知道,他永远都不会为此欢颜。
润玉一副愁眉不展,黯然神伤的模样。
“我从未这样心灰意冷过,也从未这样感到前路茫茫过……”润玉苦笑一声。
“是因为天帝陛下定下的婚约么?上神誓盟天命昭昭,任谁也无法违背,可是殿下就忍心放弃灵犀仙子么?”邝露替润玉说出了心声。
“不,我绝不会放弃阿犀!”润玉月白广袖长袍长袖下的双手陡然握紧,神色坚毅,斩钉截铁地回道。
“我听着水神与长芳主她们谈论起父帝与先花神梓芬之间的旧日情事,水神对父帝母神颇有介怀,恐怕未必会应允这门婚事,退婚一事应该尚有转圜的余地。”润玉拧着眉冷静地分析,忽而转过身来,了然于心地说道:“况且我知道,旭凤心仪于锦觅仙子,他的心思或许能瞒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我也实在不忍心伤他。”
“火神殿下,自幼就有天帝和天后的宠爱,生来便是嫡子,他已经拥有许多了,而殿下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长夜与魇兽为伴,从来不去争抢什么,如果,如果连心爱之人也无法选择的话!那也……”邝露怒气冲冲地说道。
润玉想他就只争这一次,只有一次,从此以后,他愿意一如既往地恪守臣子的本分,哪怕待火神登基为帝后,他也一定鞍前马后,忠心追随。
在确定了他不能放弃阿犀的心情以后,润玉开始谋划了。他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他要借助水神因为天帝天后而对自己产生的偏见,通过让水神相信自己对阿犀坚定不移,来解除自己与锦觅仙子的婚约,并以这个解除的婚约,来解决第二个问题——表达心意。环环相扣循序渐进。
润玉已经受打压太久了,如果他自己都不为自己打算,谁会为他打算?更何况他这次争取的,是心中挚爱。
润玉是最孤苦的那一个,为了得到爱情,而耍的这些小阴谋,其实无伤大雅。
这厢还未上值的润玉早早就等在了北天门口,暗暗想着这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果不其然水神带着锦觅仙子缓缓映入眼帘,润玉眸光一暗,剑指一挥,缥缈的蓝色光华倾泻而出,很是顺利地吸引了锦觅的到来。
“锦觅仙子。”润玉微笑着说。
“大殿!”锦觅惊喜地说。
“你是要去巡夜吗?”锦觅看看即将幻灭的日光问道。
“还不着急,时候尚早。对了锦觅仙子前日里返回花界,诸位芳主可有为难啊?”润玉一身月白长衫站在下风口处,脚边流云飞卷,浅淡眸色中几分忧虑。
锦觅乐呵呵摇了摇头。
“那就好,”润玉松了一口气继而说道,“锦觅仙子此番来天界一定要小心,如今天后余怒未消,恐怕会对锦觅仙子不利,锦觅仙子既为阿犀的朋友,也当是我润玉的朋友,此番不如携润玉随行,也好有个照应。”
“大殿和灵犀莫要为我担心了,千万不要因为我耽误你上值,你我说话这功夫,估计已经耽误你挂星布夜了吧。”锦觅忧心地拒绝。
“并未耽误,承蒙锦觅仙子上回所言,喜欢润玉,润玉打从心底里感激,只是润玉由始至终只会喜欢阿犀一人,除此之外,若有润玉能为锦觅仙子效劳的地方,润玉定当竭尽所能,再所不辞。”润玉眉眼认真,言辞恳切,对她和风细雨一笑,神采奕奕的脸上转瞬又有些黯然失色,唇角勾了抹极淡的笑,却逸出一缕轻叹,似有万分惋惜在心尖,“只是……润玉自幼便有婚约在身,注定要……辜负阿犀的情意了。”声音低到不能再低,近乎溶入无声的暮色之中。
“大殿的意思是不是不能和灵犀在一起?”锦觅着急地追问,“我看灵犀很喜欢大殿啊,如果不能在一起的话,那灵犀是不是会很难过?”
她会难过吗?
会因为他而难过吗?
润玉愣愣地想着,面对锦觅的追问没有作答。
应该不会吧……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她对自己只有朋友之谊,没有男女之情。
可是即便是一厢情愿,也还是不愿意放弃。
因为遇见了就想守护一生,哪怕是他一厢情愿,他也想陪她到地老天荒。
此生不辜负相遇;此生,不在乎别离;此生,不求曾经拥有;此生,不畏后会无期。
哪怕最后的结局还是分离,他还是愿意守护着她,望着她,喜欢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直到看见水神走过来以后,润玉才从情感的旋涡里艰难地挣脱出来,理了理衣襟,轻咳了一声,不苟言笑起来。
水神清冷淡漠惯了,他才认回了女儿,诚然润玉心有所属,但他面对润玉时的脸色也就比对着旁人略好上那么一点。
水神虽然不理俗事,但是对于润玉还是有些了解的。润玉之前在天界的时候,就已经盛名在外,而且,润玉的不慕权势、正直高洁、超脱世俗、不役于物,也像极了他自己。在他心里夜神可比那个花名在外、傲岸不羁的火神靠谱多了。
“润玉见过仙上,适才大意,不察仙上神迹,还望仙上见谅。”润玉面色大惊,似有几分惶恐,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水神高深莫测点了点头,不言语,神色复杂瞧着他。
润玉面上初见水神的几分波动之色却在水神的严厉注视下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片坦然,开口道:“润玉不知仙上何时来的,但……想必听了些许方才我与锦觅仙子的对话。”
润玉顿了顿片刻却似乎下了个决断,一撩衣摆,郑重对水神跪下,“润玉在此向仙上请罪。”
“不知夜神何罪之有?”水神清澈的眼睛直视润玉,变幻莫测,半晌后开口:“本神,愿闻其详。”
“润玉大罪!”润玉挺立着身姿拱手垂目,一字一顿,“罪在,不应该背负着父帝和水神仙上为润玉所立婚约,却对……灵犀仙子动了感情。润玉虽非大贤大圣之人,但也不齿三心二意之言,既然润玉对灵犀仙子已经暗生情愫,日后便只能将心交与她一人,断然不能再与他人成婚,如此,势必要违逆与水神长女的婚约,润玉自知罪无可恕,还望仙上责罚。”言罢,他俯身一拜,眉目坚毅,神色认真。
水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润玉,神情恍惚,不经想,若是当年他也如此决绝,梓芬和他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然,斯人已逝,往事难追,回过神来的水神俯身扶起了润玉,嘴角一沉:“夜神可知,若违此约有何代价?”
润玉微仰着头,不卑不亢,平静说道:“无非削神籍,贬下界。”
“这不仅仅是一门婚约如此简单……”水神提醒他道。
“润玉明白。润玉与水神长女的婚约,不仅仅是父帝与仙上喜结秦晋之好,更维系着万千水族势力。”
此话一出两人都已明了这背后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罢了。
“你既已知晓,就该明白,天帝是断不可能让你轻易解除这门婚约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值得么?”水神长长叹了一口气。
润玉低着头浅笑出声:“润玉别无所求,能与长夜为伴,自由自在,做个逍遥快活的散仙,与阿犀相守一生,纵然放弃这天界浮华又如何。”
水神面上神色千回百转:“下界凡人命如沧海一粟,区区几十年白驹过隙,却经历生老病死之苦,为了灵犀仙子,夜神不惧?”
润玉眸似北斗星辰,万年示北、不移不转,抿唇道: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
“润玉心之所向,九死不悔。”
他唯一担心的是,若有朝一日,诚如他所言,阿犀会愿意陪他去红尘走一遭么?
罢了罢了凡人命途多舛,他怎么忍心让她也受这生老病死之苦。
“好!”水神似为所撼,面色凝重深深瞧了润玉一眼,“今日夜神之言本神记住了,这退婚一事,本神会助夜神成事。”
“润玉多谢仙上成全!”润玉拱手拜谢,白皙的脸庞上绽放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颜。
“只是……此事艰难,切不可操之过急。”水神默了片刻,思前想后,忍不住提醒道:“夜神就随本神一同上殿吧,到时候见机行事,切记不可莽撞,需得谨言慎行,静待良机。”
润玉神色肃穆,言辞凿凿:“多谢仙上提醒,润玉明白了。”
水神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吧。”
水神握着锦觅的手,前往天帝所在之所九霄云殿,将润玉置于北天门外。
水神安慰受过天后大惊吓的锦觅,不要害怕,有爹爹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朝堂之上水神在众位仙家面前,直言锦觅是他的亲生女儿,一是为了让天帝收回焚烧锦觅仙元的火阳之气,二是为了告诫天后,让她不要再打他女儿的主意。
到了这时候旭凤才后知后觉,原来他误会了锦觅。
这时候的润玉,正在赶来九霄云殿的路上,邝露默默地陪伴着他。
看着玉阶高耸入云,直插天际,润玉明白,自己拾阶而上,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其一天后早在旭凤涅槃失踪之后,就深深忌惮于他,猜忌于他,如果他再与水神解除姻亲,没了水神、风神这些外力的帮助和花界的支持,旭凤的夺嫡之势十拿九稳,恐怕天后绝不会放过他,他再也不能不理世事,独善其身了。
“况且……”后面的话,润玉没说。但他垂下眼睑,满脸隐忧,他与阿犀之间还有一个更大的障碍,就是灵犀愿不愿意放弃离恨天,与他在一起。
现在他只得到了水神的承诺会解除婚约,但如果阿犀不接受他,他做这些的意义又何在呢?甚至,他极有可能在无法与阿犀相守的情况下,招来天后对他进一步的打压。那时候他真的是有舍无得,万劫不复。
邝露察觉到了润玉的不对劲,宽慰他说,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哪怕遇到一些误解和阻碍,也是值得的。其实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心声呢。
润玉说我心下有数,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润玉远去再不回头,徒留邝露茕茕孑立,眺望挚爱渐行渐远。从这一刻起邝露认清了自己的命运,还有她与润玉之间的距离。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时节雨。
九霄云殿上水神正想要质问荼姚当年对梓芬的所作所为,说出荼姚杀死梓芬的前尘往事,这时,一声夜神殿下到,提醒水神为了女儿他不得不忍耐,也因此救了荼姚一命,荼姚也对及时出现救了自己一命的润玉稍假辞色,和颜以对。
润玉感叹自己披星挂夜,故而来迟,不曾聆听这凤首箜篌的天籁之音,平生憾事又多添一桩。惟盼今日失之东隅,他日可收之桑榆。言外之意其实是说,自己恪守臣子本分,无意于争权夺势的心境。
太微问锦觅真身为何?水神答曰:六瓣霜花。
锦觅是霜花冰冷彻骨,夕降朝逝,是怎么捂也捂不热的霜华。
“锦觅仙子,不知水神仙上所言,究竟是为何意?”润玉大惑不解。
水神无波无澜看了看润玉,并不言语。
太微起身自云阶上缓步而下,站定在锦觅面前,闭眼叹息间,一缕清风汇聚至她的灵台溢出印堂,太微伸手,这无形之风在其掌心化作一点亮光,瞬间泯灭。
太微无限惋惜轻叹:“不想竟是水神之女。”
水神左手握了锦觅的手侧身退了一步,望着太微,眼中一片冰冷,荼姚在上座霍然起身,眉眼焦灼。
剑拔弩张间润玉突然迫不及待出声,“父帝之意……莫非锦觅仙子竟是仙上之女……?!”满目不可置信,似忧似悲似绝望,神色轮番交替,自锦觅认识大殿以来,从不曾见他情绪似今日这般起伏波动过。
润玉假装此时才知道锦觅的身份,郁郁寡欢。
“锦觅,就是水神的长女。”太微看了看润玉又瞧了瞧锦觅,“也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天帝为了拉拢水神,当即就承认了润玉与锦觅的婚事。
“我反对——”水神、旭凤和狐狸仙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
润玉朝着太微恭敬地行礼,然后俯身一跪:“父帝,润玉对锦觅仙子并无男女之情,恳请父帝收回成命,解除婚约!”
“儿臣也恳请父帝收回成命,水神仙上认女不易,不宜过早成婚。”旭凤也在一旁请命。
“荒唐!”太微阴沉着脸指责旭凤:“润玉不懂事,没想到连你也跟着胡闹。你退下此事与你无关。”
润玉垂下眼睑,俯身再叩首,朗声回道:“润玉心有所属,不能与锦觅仙子成婚,还请父帝成全!”
“小女方才寻回,本神珍之爱之尚且来不及,夜神既然心有所属,本神自当成人之美。”水神神色淡漠地说道。
“你……你们!”太微怒极,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儿子忤逆于他也就罢了,洛霖竟然也当庭违抗他的命令,他面色铁青,想要拼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怒火:“润玉你退下!”
润玉却是恍若未闻,他笔直的背脊挺立于九霄云殿上,一开口,声音清越响亮,带着不顾一切的力量:“求父帝成全!”
“觅儿,你愿意么?”水神侧身向锦觅问道。
除了父母之命,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亟待解决,那就是锦觅自己愿不愿意。如果锦觅不愿意,那么水神作为天界的封疆大吏,名望甚高,太微只有拉拢的份儿,也不会强迫水神承认这场婚事。
润玉心中极为忐忑,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锦觅,满怀期许,生怕锦觅说出赞同的话来。
锦觅滴溜大的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儿,想着肯定是因为大殿和她的婚约,灵犀才不能和大殿在一起,灵犀待她这般好,她可不能见色忘义。
“这……这个,成亲啊,不愿意,不愿意!”锦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根本没注意到身旁旭凤死灰复燃的灼热眼神,却让润玉非常欢喜。
左侧殿首荼姚一眼望来嘴角噙笑,假如润玉与水神联姻,夺嫡之势一成,势必会对旭凤未来继位造成威胁,而如今他自己主动退婚之举无疑是向荼姚表明,自己并无和旭凤夺位之心,希望荼姚可以少向他施压。
太微却很不乐意,洛霖势大,若是没了润玉与水神长女的婚约,他如何维系水神背后万千水族势力,更何况,荼姚本就一家独大,若润玉再没了水神相助,与旭凤分庭抗礼,荼姚岂不日日逼迫他立下储君。
人人都道神仙好,可殊不知,这天上地下最尊贵的夫妻之间,也是同床异梦,貌合神离。
恩恩爱爱是假,离心离德是真。
真是又可笑又可悲,又可叹。
太微震怒之余,又无计可施,自从他继位天帝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他黑着一张几乎能拧出水来的脸,沉声问道:“润玉,不知是哪位上神之女得你青睐,父帝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且说来听听。”
“润玉心悦……”一霎润玉拧眉抿唇面色紧张,似乎生恐吐露下一个字便会惹上祸端,润玉沉重闭眼,再次睁眼却稍稍舒缓了眉眼,吐了口气,缓缓说道:“启禀父帝,恕润玉失礼,不能说出她的名讳。”
“哦?”太微似乎生气得紧,眯缝着双眼正盯着润玉,他忍无可忍道:“来人,夜神润玉忤逆天帝,给我拿下!”
润玉却是温和一笑,低头轻摇,似乎十分开心。
至少保护了阿犀不是么……
“我看谁敢!”
一道清澈透亮的女声响彻云霄,声音里面带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众人齐刷刷地望向九霄云殿外。
“灵犀仙子到。”殿内一干人正屏息听在兴头上,门外仙侍一个长音唱罢却恰好将太微打断。
灵犀不疾不徐步入殿内,带过一阵云销雨霁后的清风在润玉身旁站定,“灵犀见过天帝,见过天后。”回身对水神道:“见过水神仙上。”目光淡淡擦过润玉,泛起一圈静默的涟漪又迅速消散而去。
太微静默片刻,殿中诸仙随之屏息,忽而和蔼道:“不知仙子前来,所为何事?”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只管应下就是。”耳旁传来低低的命令,声音口气熟悉的紧,润玉一惊,抬头,灵犀一双清眸正盯着他,原来是她密语传音与他,却不晓得她要做什么。
四周如炬探究目光中,灵犀伸手解下头上所绾‘星罗紫钗’递到太微手中,“天帝方才不是在询问夜神心系何人吗?”顺势扶起润玉,回身淡然道:“我就在这里,敢问天帝打算如何处置我与夜神?”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周遭诸仙一时间面色几番变化,但是在太微荼姚面前又不敢造次,强行压抑交头接耳的愿望,却忍不住好一阵相互眉目传情挤眉弄眼。
太微闻言脸色骤变,目光充满讶色,眉头一皱,审慎看了眼润玉,润玉澄澈的双眼却毫不避讳直直看向灵犀仙子,眼底有什么满得近乎要溢出来,唇角勾着一抹清隽的笑,丝丝入扣。
太微看看润玉,又瞧瞧灵犀。他不确定润玉和灵犀是不是两情相悦,互许终身,故而有些犹豫,想要拖延时间。
灵犀转眼间又拾回太微手心里的紫钗绾于发间,簪得牢牢的。心不在焉道:“不知现在可以解除婚约了吗?不巧刚刚我在殿外都听得一清二楚,天帝莫不是准备棒打鸳鸯吧?”
太微又扫了灵犀一眼,瞥了眼她头上簪的紫钗。这定情信物都已经戴上了,想必润玉的心上人就是这离恨天的灵犀仙子无疑了。
相较于水神背后的万千水族势力而言,若能联合三清天,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太微也不想在殿中诸仙面前失了颜面,脸色铁青地让仙侍呈上笔墨纸砚,提笔写下‘废婚书’,写好之后再盖上自己的印鉴。
紧接着仙侍托着诏书分别拿到水神和润玉面前,让他们分别签上自己的名讳。
签完字后仙侍举着托盘推了下去。这诏书会被放在披香殿留存,方便随时取阅查看。
在历经千辛万苦,几番波折之后,夜神润玉与水神长女锦觅之间的婚约终于在太微的万般不情愿下顺利解除,落下圆满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