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上三竿的阳光下,她轻轻拨开挡在眼前的发丝,凝视着铜镜中那未经粉黛修饰的容颜,心中不禁想起,自己已许久未曾细细梳妆。身着罗衣漫步于林间,她仿佛一位闲庭信步的优雅女子。远离尘嚣她凝视着穿梭的时光,默默守护着这份宁静。她时常怀疑这一切是否早已注定,只要拨开破晓前的幽冷,便能唤回那份淡然。阳光下的她沉默而睿智,心如古井无波。但是夜幕降临,她化身为暗影,自信而自负,冷静中却隐藏着汹涌的杀机。
白天她过着平静的生活;夜晚,她则投身于刺客的生涯。作为一名出色的刺客,她拥有卓越的剑技、敏捷的身手和精准的直觉,但她却缺乏那种决绝、阴狠和彻头彻尾的冷血。她可以坦然面对生死,却无法坦然面对生命消逝留下的痕迹。她试图用剑的清影掩盖杀戮的色彩,但剑上终究会染上血腥,她依然能嗅到那血腥的气味。
她憎恶那些散发着腥气的粘稠液体,但自从踏入这个行业,她就注定要在这漩涡中挣扎沉浮,永无止息。每晚带着一身血腥回到竹林小屋,用冰凉的湖水清洗,总会有一种罪孽感将她紧紧包围。如同湖水可以洗净剑身上的血痕,却无法去除那腥臭的气息,那种无力感深深嵌入她的骨髓,永不磨灭。
但是即使如此,她依然要以剑的舞动,将生命的鲜活转为冰冷。在漫长的暗夜中,她呼吸着魂魄散去的怨念,试图说服自己忘记那些绝望的面容。她只是个暗人,救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将生命建立于无穷无尽的死亡。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夜的黑暗,那包围着死亡气息的色彩,浓得几乎有真实的触感。也没有人比她更不懂夜的黑暗,仿佛可以面对一切勇气,总会伴随着生命的消逝,在这浓重的颜色中消弥不见。
她曾想过若是不做杀手,是否就不会再活在这令人悚然的寂黑之中。或许她只是一个冰冷面具下活着的影子,在北风中反复吟唱着孤独和彷徨。歌声渐散只余月光点点,映得泪痕霜。
挣扎、绝望、死亡,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串联,惊恐与恐慌一次次重现。即使是在梦中,她也不得不面对这种残酷的场景。直到临醒之际,她会像突然从地狱中抽身脱离,到达一个似乎很安静的地方。那里总有一个宽袍大袖的男子望着她喟然叹息。她曾问过对方:“你是谁?”但他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叹息。
某一天沉默的男子突然开口:“历经了千年的轮回,你却还是无法放下心中的一点执念。”她抬起双眼。执念?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过什么执念。千年?那又是什么?
“你这又是何苦,一定要重蹈覆辙吗?”她渐渐明白过来,对于轮回转世,她还是有些信的。他说的是千年前的她吗?那与她相隔了成千上万里的距离,遥远而不可企及。现在的她只想尽力过好此生,至于千年前或是万年前的覆辙,只是覆辙而已,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重蹈一遍的兴趣。
将醒之时她依稀听到一句低诉:“要解脱了吗……”那声音低得辨不清是她还是他。她做了一个决定。找到那个最初的雇主,她告诉他,完成最后的任务,时机已到。
夜里向来只着黑衣的她,今晚,却要换上一身艳红翠绿。明亮的胭脂色在脸上晕开,轻理云鬓,扶了扶那通体碧绿的玉簪。铜镜中那个娇俏的陌生女子,以她的面容,向她微笑。抱起琵琶没入众人之中。
奏乐时她故意弹断琴弦,在最后一曲的最后一音。君王眉头一皱,旋即眉头展开,似是未曾察觉,可他身旁的宦官明显觉察到了他的动作。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自是知晓皇上宽厚待人的性格。可这一次不予处置的话,难免有第二次,第三次……索性在宴会结束后留下那奏琵琶的女子,重重惩罚,以儆效尤。
盛筵终散那宦官将乐师安排在最后离殿,她故意走在队伍的最后抱着一把断弦的琵琶,分外打眼。只听那宦臣清清嗓子,用尖利发颤的声音冲着她喊到:“最后的那个……”
她自觉的停住,然后向着那个君